最巧妙的是, 作者還在書裡面假造了一本日文書, 書名也叫《馴羊記》, 是一個日本僧人所留下的日記, 他為了學習佛法, 在1960年代前往西藏, 達賴喇嘛已經逃離西藏, 中國對於西藏的進出管制非常嚴格, 僧人必須從尼泊爾才能繞道進入西藏. 僧人還透過他所侍奉的藏傳佛教大師桑吉仁波切口述, 記錄下西藏被中國接收之初的過程. 於是我們在同一本書裡面, 可以看到各個時期的西藏.
西藏的佛教
西藏的佛教信仰是藏人的生活核心, 很多人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去拉薩朝聖. 位於拉薩的大昭寺有個國寶, 是釋迦牟尼的十二歲佛像. 據說釋迦牟尼在世的時候, 曾經讓工匠依他八歲, 十二歲與二十五歲的模樣做了三尊佛像, 當佛教傳入中國的時候, 印度把八歲像與十二歲像這兩個無價之寶送給了中國皇帝, 後來唐朝的文成公主, 嫁給了當時一統西藏的松贊干布王, 公主就把這兩尊佛像帶來西藏, 建了小昭寺來八歲像, 建了大昭寺供奉十二歲像. 這兩尊佛像在這裡被虔誠的藏民供奉了千年之久, 但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時候, 八歲佛像被砍成兩截, 只有十二歲像僥倖逃過一劫, 被完整保存下來. 而二十五歲像則是在更早之前, 就毀於印度的戰火之中. 從此以後, 世上只剩一尊佛祖的真人像, 對於許多佛教徒而言, 見到這尊佛教就如同見到佛祖本人, 意義非凡, 恨不得把一生所有的積蓄都奉獻給佛祖, 僧人會把信徒奉獻的金箔一層一層貼到佛祖的臉上與身上, 結果佛像變得越來越圓潤, 後來不得不每隔一個月, 就把過多的金箔刮下來, 並且重新描繪佛祖臉部的細節, 這些刮下來的金箔則拿去修補大昭寺的金頂.
看到書中這段描述, 我不禁開始想像一個越來越豐腴的佛祖, 是不是就像人有錢以後, 開始錦衣玉食, 體態也會變得越來越寬一樣呢? 而且如此反覆的重繪佛像臉部, 他還會是原本的模樣嗎?一個已經不像釋迦牟尼本人的佛像, 還有見它如見真人的意義嗎? 這好像那個哲學問題喔. 特修斯之船, 如果有一艘船, 在航行的過程中, 一個一個換掉原本的零件, 那麼這艘船還是原本的船嗎? 如果不是的話, 那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是原來的船了呢? 這個問題就像當我們說西藏不是原來的西藏, 那麼是從哪一刻開始不算呢?
西藏的生態
藏人放牧是青康藏高原的主要經濟來源與生活方式, 好的牧羊人會觀察草原的生態, 確保一個地方不會因為放牧太過密集, 牧草來不及長出來, 或是長期被閒置, 以致於牧草已經被灌木叢可取代, 藏人傾聽環境的聲音, 維繫好彼此的距離. 但中國接管西藏之後, 共產黨認為放牧是一件非常沒有效率的事, 土地就是要用來生產, 於是大舉把草原破壞掉, 改去種糧食, 但這些植物根本無法在青康藏高原存活. 草原的生態被破壞以後, 寸草不生, 中國政府不肯承認集體農場的錯誤, 反倒把草原荒漠化怪到藏人的放牧方式, 要求這些代代放牧為生的藏人遷離草原, 去工廠工作.
西藏高山林立, 每座山都有山神, 每個村里都有負責保佑族人平安的神山, 雖然佛教是藏人的主要信仰, 但藏人也拜山神佛. 在藏人的心目中, 佛祖菩薩比人高了不知多少境界, 所以人類向佛求什麼都可以, 但山神跟人類比較接近, 他雖然有一些人類沒有的力量, 但你不能太貪心, 向山神祈求太多, 這樣山神會生氣. 西藏山區有豐富的礦產, 中國政府接管以後, 開始修建公路, 只要偵測出礦脈, 就用大批火力把山炸出坑洞, 讓礦工入駐開始開採. 因為採礦活動, 這些土地會有大量的重金屬污染, 這些粉塵, 懸浮顆料要嘛飄散到鄰近地方, 要嘛進入地下水或是河流, 這些空掉的山脈也會造成土地塌陷. 在高原的開採成本本來就比較高, 只要成本入不敷出, 這座礦場就被廢棄, 於是西藏的山被炸得千瘡百孔, 當藏人看到河流變色, 牛羊生病的時候, 他們只能無奈的說, 山神生氣了, 我們向山神拿走太多東西了.
青康藏高原上曾經到處都是藏羚羊, 但後來銳減了九成以上, 因為漢人發現藏羚羊的毛極為柔軟, 他們把羚羊的毛做成高價的圍巾賣到世界各地, 捕獵者甚至專挑剛生產完, 體力比較虛弱的母羊, 因為他們跑得比較慢, 比較容易射殺, 但失去母羊的小羊也活不下去了.
這些在西藏發生的事其實也不只發生在西藏而已, 人類的活動對地球造成的影響超過以往任何時候, 地球的歷史是以地球上不同時期的岩石種類與地殼變化來做界線, 我們可以從岩石的成份組成推估出當時的天氣還有地形, 一些地質學家提出了了一個想法, 他們認為從工業革命以後, 應該要稱呼為「人類世」, 因為人類的活動大幅改變了地球的面貌, 空氣裡的二氧化碳, 二氧化硫大大提升, 隨著地球溫度漸漸升高, 地球兩極的冰層一直在融化, 大量的生物滅亡, 或許如同作者所說, 這不是人類世, 而是孤寂世. 之前在討論這次席捲全球疫情的起源的時候, 有個說法是, 身上帶有病原體的蝙蝠棲地遭到破壞, 他們不得不搬到離人類越來越近的地方, 於是將致命疾病傳染到人身上. 這次人類靠著疫苗勉強控制下來, 那麼下次呢?
感想
大學的時候, 我參加的登山社括起了一陣去西藏的風潮, 當時要去西藏, 很多人都是先去四川辦假的中國人身份證, 西藏對外國人管制很嚴, 但對中國人比較寬鬆. 進去以後, 可以自由的安排行程. 我沒有跟上那一波風潮, 後來中國也收緊了對中國人的轉制, 要去西藏就要跟團, 只能團進團出, 去他們給你看的地方, 參加他們安排的行程, 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就沒有再計劃去西藏了.
後來我去了尼泊爾, 尼泊爾在喜馬拉雅山的另一側, 當年很多藏人會從尼泊爾逃往印度, 但後來尼泊爾變成軍政府執政以後, 逃亡的路線就越來越限縮, 越來越困難了. 我在尼泊爾的時候, 看到不少的藏人, 那裡隨處都可以看到藏傳佛教的五彩經幡, 經幡上面會寫經文, 聽說當風吹過經幡的時候, 就代表念了一次經文. 有趣的是, 尼泊爾還有很多的中國人, 他們都來尼泊爾這裡爬喜馬拉雅山, 因為西藏管制比較麻煩, 如果要爬山, 不如來尼泊爾.
在喜馬山亞山區, 有很多一個人的旅行者, 他們每天走七 八個小時, 從一個村落走到下一個村落, 到了以後, 就安靜的坐在角 落, 喝一壺熱熱的茶, 不說一句話, 那種平靜, 外面很難找到. 舉目望去, 四週全是五千公尺的以上的高山, 我覺得人類真的很渺小, 我停止想自己的事, 我很專心的讚美地球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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