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7日 星期六

[音樂] 菊花夜行軍

第一次聽到"菊花夜行軍"這首歌, 因為聽不懂歌詞, 純粹是被嗩吶與月琴的旋律給吸引, 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嗩吶呢? 等到找了歌詞翻譯以後, 更是被整首歌所傳達的意象給感動. 他講述農家子弟阿成回鄉種田, 但農場品價格因為加入WTO後低價賤售, 於是他幻想召集菊花大軍來個夜行軍. 整首歌起承轉合, 段落分明豐富, 一開始緩慢的旋律是阿成的獨白, 他借錢二十萬來養菊花, 想到身上的負債就不禁憂心忡忡. 接著鼓的行軍節奏加入, 阿成開始晚點名! 每個菊花品種都加入行軍大隊, 祈求天神照看, 讓花枝長得挑高又漂亮. 突然旋律一轉, 嗩吶引出廣播口白:"同胞們,以農業培養工業, 以工業發展農業, 是我中華民國現階段經濟建設的基本策略", 完全是畫龍點睛之作, 對照農業的衰弱與勢微, 讓人更覺諷刺與心酸. 最後再回到行進軍的旋律進入尾端的高潮. 作詞者鍾永豐是個詩人, 也是高雄縣水利局局長, 這點讓我覺得很開心. 一個人既可以從事很現實的政府機關工作, 同時又可以創作這麼優美的文字, 這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一定得貼出完整的歌詞(國語翻譯), 因為實在太棒了!
"月光華華,點燈照菊花

大菊你若直冒芽,真會累死我自己

自己已三十八,老了才來學嗩吶

吹來天不理,就灑尿照自己

月光華華,憂愁千千結

WTO,種菸養豬全潦倒

借錢二十萬,種花五分半

夜半思量起,我渾身起疙瘩

日光燈暈暈,菊花夜行軍

吝嗇市場路,咬牙踢正步

(口令):

晚點名

大黃!有!

舞風車!有!

金風車!有!

乒乓!有!

木瓜黃!有!

英國紅!有!

德國紅!有! (皆是菊花品種)

大黃你最有價,你來當大將軍

哀喲,是,長官!

今我山寮下土地公後面人氏阿成

統帶菊花六萬六千餘支

請命天神

願雨水日照足

花枝高挑花型漂亮

以利市場

願成本拿得回來

大黃一打五十元

小菊一打二十元就好

萬萬不可賤到像蕃薯葉

等一下夜行軍,姊妹兄弟打起精神

現在聽我總司令阿成的口令

全部都有!跑步走!

菊花夜行軍

答數:1234

奏樂!

廣播口白:

同胞們,以農業培養工業

以工業發展農業

是我中華民國現階段

經濟建設的基本策略"

後來我又再去找了整張"菊花夜行軍"的專輯來聽, 我說, 這絕對是張值得終身珍藏的專輯, 也巴不得讓更多更多的人認識他們的音樂. 整張專輯順著"阿成回鄉種田"的主題展開, 從第一首"縣道184"開始, 縣道184是回美濃的路, 以第三人稱口述吟誦出背景, 第二首"風神125"是阿成決定回鄉的心路歷程, 不知會讓多少離鄉在外的人聽了掉眼淚. "這十年日子, 我像無主遊魂, 工作幹過一樣又一樣, 沒半樣有希望. 經濟起泡我人生幻滅, 離農離土真波折, 不如歸鄉, 不如歸鄉", 尤其是阿成拜託土地公, 請把路燈都關掉吧, 也不要吵醒左鄰右舍, 不要問我為什麼回來, 鼻酸哪. 我自己很喜歡"阿成想耕田"這首歌, 旋律與樂器都簡單, 動人的就是歌詞.

"看到我歸來你會難捱

對不?母親

看到我耕田你會不服

是不?父親

再怎麼抑鬱也要回來

跟你們一起

再怎麼艱苦也會贏過

一個人孤單

我就只有一種心情

我就只有一款腦筋

我不是不孝不是差勁

我不是怕苦不是懶惰

我只想走在田埂

料理田地料理自己

我只想要打赤腳

大汗披身儘幹苦活

一行一行把自己種回來

一畝一畝把自己兜齊全"


整張專輯最快樂的就是阿成的老婆懷孕了, 唱的這首"阿芬擐人", 俏皮的旋律讓人會心一笑. 在youtube上找不到交工樂團的版本, 很可惜, 但這首歌實在有趣.

交工樂隊成立的初衷是為了反對美濃水庫設立, 鍾永豐北上去找林生祥回美濃來創作客家歌曲, 為美濃發聲, 在發行了兩張專輯後, 在2003年後解散. 但感謝老天, 團員依舊持續創作. 音樂與文字具有力量, 比起為了創作而創作, 我現在更為欣賞有目的的創作. 與其活在純粹的美的世界, 我寧可睜開眼, 看清它的醜陋, 然後花費努力去敲醒鼓聲, 也不要再繼續當個徒勞無功的鏟雪人.